那一年,他29岁,落魄潦倒,没有收入,处处碰壁。
那一年,他29岁,孤僻,不善社交,创业欠了很多债。
那一年,他29岁,给单位带来巨大收益,却无人认可他的贡献,他选择辞职。
那一年,他29岁,刚刚毕业,找不到工作,结婚后靠老婆养活……
他们的人生,还有希望吗?
今天的“最人物”,我们一起谈人物,也谈谈人生。
文 | 水镜白龙
1969年冬季的一天,他出生于台北花莲市的一座偏僻小镇。
他的父母都是蓝领工人,以微薄的薪水养活着4个孩子,家庭生活并不富裕。
为了帮父母分担经济压力,他从小勤工俭学:捡破烂、卖废铁、派送广告、当餐厅服务员……
只要是能赚钱的活,他来者不拒,却唯独对学习没有兴趣。
20岁,成绩低迷的他毫无悬念地高考落榜,只得以私立职高的文凭去服了兵役。
“我既不是天才,也没有伟大志向,从小到二十多岁都没有露过什么锋芒。”
当兵期间,由于空闲时间变多,他开始看书、看诗词,并且渐渐沉迷其中。
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梦想:想当一个编剧。
23岁,从部队退伍的他给自己报名了一个编剧进修班,开始进修写作。
白天,他做维修工、送货司机、电钻工人……汗流浃背地在尘土瓦砾间奔走劳作;
晚上,他依然在昏暗的台灯下奋笔疾书,不曾有一日懈怠。
苦练三年,无人赏识,交往不久的初恋女友也与他分道扬镳:由于双方在颜值、背景以及收入上的差异,女方的父母坚决反对。
“人家十五六岁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十七八岁就知道自己该考什么学校,我什么都晚熟,连谈恋爱都晚。”
26岁,适逢彼时的唱片市场发展火热,爱情、工作双失意的他决定“曲线救国”,由写剧本改为写歌词。
担任着有线电视修复工人的同时,他在烈日下头顶安全帽,口袋里还揣着纸和笔,只要有一点灵感,就随时动笔记下来。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写了一百多首词。
由于没有门路推销自己,他只得使用最笨的方法,将自己写的词装订成册,按照CD内页的资料挨个向唱片公司投寄作品。
100多本词被寄了出去,足足等了一个半月,终于有了回信。
一家唱片公司以苛刻的条件与他签了约。
在那之后的整整一年里,他没有发表过一首作品,亦没有任何收入。
那一年,他29岁。
零存款,单身,长得不帅。
他叫方文山。
1949年1月,他出生于日本阪神地区郊外的住宅区里。
从小在一片宁静中长大,作为独生子的他从没遭受过挫折,也不爱招惹是非。
学习成绩,只能算是说得过去,他不爱与人交往,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与音乐。
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个“普通的男孩”。
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东京的早稻田大学,生平第一次背井离乡。
不成想,正撞上了日本60年代的“校园纷争”;先是学生罢课,紧接着校方封校,导致他基本没上过几节课。
由于不善于融入集体,他没有参加任何校园派系,转而选择在地下室开了一家音像小店。
整个大学生涯,他都在从早到晚的体力活中度过。
他于工作间隙见缝插针,拖了7年时间才修够大学学分,取得毕业文凭。
等到创业时欠下的债款终于差不多还清时,他已经马上要30岁了。
“哦,所谓人生,原来就是这样转瞬即逝的呀。”
1978年4月一个晴朗的午后,他来到神宫球场看棒球赛。
由于比赛的两队都没什么人气,现场观众寥寥。
他一个人斜躺在外场席的草坡上,边喝啤酒边看球。
晴空万里,啤酒冰凉,绿草地上飞过白色的小球。
球棒击中小球时爽快清脆的声音响彻球场,四周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毫无征兆、毫无根据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对了,没准我也能写小说。”
就像有什么东西慢慢从天空飘然落下,而他摊开双手牢牢接住了它。
这一年,他29岁。
此前一直靠体力活勉强维生,已经很久没有提笔写字。
他叫村上春树。
他从童年起就是个叛逆的家伙。
小学二年级时,他以一篇《我长大了想当一名掏粪工人》的作文鹤立鸡群,被老师刊上校报。
小学四年级时,他又擅自篡改了学校的作文题目《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写了一篇《早起的虫子被鸟吃》交了上去。
可惜这次不但没能得到刊登校报的殊荣,还被老师点评批评羞辱,要求他站在讲台前高喊自己是全班最没出息的学生。
他在讲台前引爆了藏在身上的拉炮——一种用手一拽就响的爆竹。于是他被学校开除了。
他在解放军空军部队服过六年兵役,还在工厂当过五年水泵工人。
期间,由于未能达到女友父母提出的考入大学的要求,他被女友无情抛弃。
痛定思痛,他忽然回想起小学时有一篇掏粪作文被老师表扬过,于是冒出了靠写作发家致富的念头。
他辞别了水泵工人的工作,转而成为了一家儿童文学期刊的职业编辑。
凭借着过人的编故事才能,他写的童话大受好评,使得这家杂志的订阅量增长了十万本。
他找到主编,希望能将自己的千字稿费上涨一毛钱。可主编提出的质疑却使他无法反驳:
“你怎么证明,是你带动了销量?”
他愣在原地,半天未能对答一句。踌躇半晌后,他终于想出证明这点的最好方法。
他辞了职,开始创办只刊登自己作品的童话月刊。
作为一名怀揣小学肆业文凭的追梦青年,他顺理成章的在作家会议上遭受了一位大学教授的嘲笑:
“一个人怎么能独自写月刊?没常识,不自量力。”
可他偏要一意孤行,哪怕每天凌晨4点起床写作、平均日产一万多字(写满30张A4稿纸),也要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月刊。
这一年,他29岁。
没钱,没学历,没女友,刚开始创业。
他叫郑渊洁。
硕士毕业的时候,他已经与女友相识5年。
架不住父母的谆谆劝诱,他向自己的女友求了婚。
这一年,他29岁。
刚出校门,前路未卜,一无所有。
婚礼上,他的母亲流泪拉着新娘的手:“我们家对不起你,让你结婚结得这么寒碜。”
更“寒碜”的是,导演专业的他一直找不到对口工作,婚后只能靠老婆养活,吃了足足六年软饭。
他每天负责在家煮饭、接送小孩、做家事。
他的太太是个通达之人,对于他的职业选择,并不干涉,可即使如此,也仍然会在上班路上望着老公走路去网球场的背影,心中怀疑:
“我就要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吗?”
看着从早到晚呆坐家中的丈夫,她不时抱怨:
“你不拍片时就像个死人,我不需要一个死人丈夫!”
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连夜打电话向母亲哭诉想要离婚,甚至为此而患上内分泌失调症,脾气极不稳定,导致他不得不住到朋友家两个月。
6年时间里,他经历过无数次心碎与崩溃,却始终不愿放弃心中希望。
他想要当一名真正的导演。
正因如此,他不肯为了讨生活而换行去做其他工作,因为他怕自己像那首闽南语的歌谣《烧肉粽》中所唱的那样,做着做着,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卖了一辈子的“烧肉粽”:
“自悲自叹歹命人,父母本来真疼惜,让我读过几年书,毕业之后头路无,暂时来卖烧肉粽……”
于是,他顶着一事无成的巨大压力,坚定不移地赖在家中,不肯去做赚钱的工作。
“还好我没有日本丈夫的志节,否则早该切腹了。”
他不知如何面对日益憔悴的妻子和两名嗷嗷待哺的孩子。
毕竟人往四十岁走,已经没脸再说什么理想了。
他开始有些自闭。
他叫李安。
今天的“最人物”之所以分享这几个故事,是因为在前段时间,一个叫做“第一批90后马上就30了”的话题登顶了微博热搜。
一时间,各种关于“应该在30岁前取得怎样的成就才不算失败”的讨论甚嚣尘上。
在俗世“成功”标准的卡位下,许多人诚惶诚恐地对比着自己与“年少有为”之间的距离。符合“要求”者,沾沾自喜;尚有距离者,陷入焦虑。
可是30岁前应该过上怎样的生活,真的有标准答案吗?
方文山、村上春树、李安与郑渊洁后来经历的故事,大家已经基本都知道了:
经过3年节衣缩食、为省成本而借居在公司的艰苦岁月,被方文山包揽了一半歌词的《Jay》横空出世,唱片大火。
他一举斩获多项作词、填词大奖,随后又以《东风破》《七里香》《青花瓷》等经典中国风歌词惊艳了整个华语乐坛;
方文山
只是在29岁那年,他还不过是个又穷又惨的维修工,刚刚找到了自己想要奋斗的职业方向。
那时又有谁能想到,这位到了而立之年还一无所有的“屌丝”青年,会在人生即将步入中年之际逆风翻盘呢?
只因他一直没有放弃。
另一方面,经过反复尝试,自创出一派“翻译体”小说的村上春树也以一部《且听风吟》横空出世,以黑马姿态夺得了日本群像新人奖。
凭借着数十年如一日的笔耕不辍,他又陆续写出《挪威的森林》《1Q84》《海边的卡夫卡》等畅销作品,即使总是与诺贝尔文学奖无缘,甚至被揶揄为诺奖“陪跑者”,但村上春树已然活出了属于自己的成功人生。
“陪跑者”村上春树
他不是专科出身,也不曾有任何写作经验;
临近30才开始跨界转换职业轨道,在俗世的眼光看来,着实不算早。
但他聆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没有选择按部就班却违背己心的生活,最终获得了内在的宁静,依照自己的节奏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关于30岁的“半路出家”是否太晚,村上春树已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至于那时由郑渊洁创办的只刊登自己作品的月刊《童话大王》,更是创下了独自写作33年之久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它不仅孕育出舒克与贝塔、皮皮鲁与鲁西西以及大灰狼罗克等知名童话形象,还成为了一代人的童年回忆;
著作等身的“童话大王”郑渊洁
在当下纷乱的思维杂音中,“95后创业大佬”、“00后年入百万”的信息层出不穷,仿佛到了30岁还不能功成名就,就会注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然而30岁才开始开创自己事业的郑渊洁却让我们看到:
人生有起有落,比起出发的有多早,更重要的是能走出多远。
而李安的坚持也于他待业在家的第七个年头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1990年,他为了拿奖金而写的剧本《推手》在台湾获了奖,他也得到了首次拍片机会。
他的运势一下子从谷底翻新上来。
深知展露头脸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充分发挥着自己的理想与天赋,又接连拍出了《饮食男女》《断背山》《色戒》《卧虎藏龙》《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成为了电影史上第一位于奥斯卡奖、英国电影学院奖以及金球奖三大世界性电影颁奖礼上夺得最佳导演的华人导演。
李安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
人生漫漫,他没有因一时的焦虑而草率放弃对心中理想的追求,也没有被世俗的标准动摇向生活妥协。
如果没有他那六年“忍辱负重”的软饭生涯,如果他在那时就彻底否定了自己,那么我们的电影世界无疑会失去很多精彩。
所谓人生理想,也许未必是像方文山、村上春树、郑渊洁与李安那样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但它却是一份能为我们带来真正快乐与平静之事。
人的一生很长,有的人22岁就毕业了,却等到五年后才找到好工作;有的人25岁就当上了CEO,却在50岁因病去世;也有人50岁才当上CEO,但最后活到了90岁。
很多时候,有些人看似走在前面,有些人看似落在后面。但实则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步程走在各自的发展时区,谁也没有落后,亦没有谁领先。
孔子所言的“三十而立”,并不是指立业,而是立身。
正如他本人在30岁时立志周游列国,40岁时布道授业,50岁时弟子三千,68岁才被尊为“国老”一般。
圣人尚且如此,何况我等凡夫?
30岁,刚刚看清了世界运行的法则,正可以开始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
人生的旅程,正要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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