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大家介绍的是日本导演是枝裕和所写的小说《步履不停》。
他用平淡细腻的笔触,讲述了一个关于亲情与伤痛的故事。
某个夏末时节,横山良多回家乡祭拜亡兄。
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看似平凡的一天。
然而,父母痛失所爱的遗憾,无能为力的怨恨,令良多时常感到压抑烦躁。
逝去的人已一去不返,活着的人却无法心意相通,误解、抱怨和偏见,让亲情变得支离破碎。
当良多终于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该为风烛残年的父母做些什么时,一切都已来不及。
作家川上弘美谈及这部作品时,说道:
活着,是多么的麻烦,多么的有趣,多么的悲伤啊。同时,又是多么美丽的一件事啊。
是啊,每个人都在大步向前地追寻,又在后知后觉地失去。
人生匆匆而过,我们究竟要犯下多少错才能学会珍惜?
作者:十点许朝暮
40岁的横山良多,带着妻儿回到湘南老家,祭拜自己去世多年的大哥。
一路上,他不停地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避免留在家里过夜。
妻子由香里是再婚,儿子淳史正在读小学,他担心父母因此对由香里不满。
更重要的是,大哥去世以后,他与父母本就不和的关系,变得更加疏离。
每年,只有大哥的忌日,全家人才能齐聚一堂。
母亲一如既往地热情,一大早就会准备好香喷喷的天妇罗,摆上自成一派的插花。
父亲依旧不苟言笑,随意与大家打个招呼后,就回到早已停业的诊所中读报纸。
姐姐千奈美一家开朗阳光,有他们在,家里到处都是大人孩子的欢笑声。
然而,看似其乐融融的表象下,藏着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十五年前,大哥纯平为救落水孩童良雄,不幸溺亡。
从那天起,大哥的房间,便纹丝不动地保留着原本的模样,良多曾经的卧室,却变成了拥挤不堪的杂物间。
就像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大哥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小时候,他和大哥都很崇拜开诊所的父亲,梦想成为医生。
大哥品学兼优,性格沉稳,顺利考上名校,入职一家大医院。
而良多各方面都远逊于大哥,被大家称为“纯平的弟弟”。
父亲也对他不抱任何期待,目光总是停留在大哥身上。
不公平的待遇,让良多渐渐对父亲心生厌恶,也对大哥满怀嫉妒。
这些情绪,随着他长大成人,反而更加根深蒂固。
大哥去世后,他还在不停地抱怨:“对我来说,他没得挑剔这点,就是我对他唯一的挑剔。”
为了不当大哥的影子,良多变得越来越叛逆。
他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学习美术,却资质平庸,无法靠绘画维生,只能去补习班和美术馆打工。
后来,他学习了油画修复,留在导师的工作室做兼职,工资勉强糊口。
婚后,他辞了职,却因为没有资历和技能,到处求职不得,只能依靠由香里的收入度日。
他与父母抗争半生,依然是一个“没出息”的儿子,既没有继承父亲诊所的能力,也没有成为画家的天赋。
而严厉的父亲,每次见到他,总会不停追问:“工作如何,能糊口吗?”
母亲则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车,反复念叨着:“希望有一天能坐着儿子的汽车去购物。”
良多显然无法满足父母的期待,这让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断放大。
于是,为了回避心中的痛苦,他总是不自觉地远离父母的生活,以工作忙碌为由,一年才回家一次。
然而,亲情始终是最难割舍的羁绊,一味逃避,于父母是一种失落,于自己更是一种折磨。
大哥因救人而亡的事迹,是被口口相传的美谈,也是整个家庭的噩梦。
母亲每天都会在大哥房间徘徊,翻开相簿一页一页地看,对着照片说话或流泪叹息。
遇见了蝴蝶,她会认为那是大哥幻化而来的,不忍心赶走。
她还会把良多说过的俏皮话,当成是大哥说过的,不厌其烦地讲给旁人听。
而不通人情的父亲,也只有提起大哥时,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作为一名医生,他救治了无数患者,唯独没能救回自己的儿子。
这让他比过去更加倔强执拗,对家人们总是冷脸相待。
外孙们嬉戏玩耍时,不小心弄坏院子里的植物,他会大声斥责他们。
拍全家福时,他被挤到一边,也会一脸不悦地转身离开。
良多主动跟他提起自己的工作,他却只关心能挣多少钱,对工作内容毫无兴趣。
大哥救下的男孩良雄,已经长大成人,十五年来,他风雨无阻地上门拜祭。
而母亲将大哥的死迁怒于他,憎恨着他,希望他一生都在愧疚感中受尽折磨。
父亲也责怪他不如大哥优秀,高高在上地评判他的人生毫无意义。
良多认为父母展现思念的方式太过刻薄,更加不愿体谅他们中年失子的切肤之痛。
他总是用完美的标准要求父母,却忘记了他们处境的艰辛,忽视了他们对自己的爱。
母亲为家庭任劳任怨,会因良多给零花钱而开心,叮嘱他保重身体,将收藏的和服送给儿媳。
她拒绝女儿千奈美搬来同住的请求,只为方便良多能够随时回家。
父亲对邻居们以礼相待,会因儿媳陪自己喝酒而高兴,提醒良多常给母亲打电话。
他疼爱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淳史,亲切地帮他吃掉不喜欢吃的食物。
没有谁是完美的,人性本就复杂,再狰狞的人,也有温柔的一面,再善良的人,也有自私的时候。
但是,良多从不向父母敞开心扉,更不愿走进父母的内心世界,他的偏见和苛刻,将父母越推越远。
面对亲情时,我们往往有恃无恐,而任何感情都需要悉心培养,才能变得更加坚固。
学会放下执念,减少苛责,停止抱怨,人心之间才能相互靠近,亲情之间便能生出暖意。
那一天,良多突然发现,生活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很多变化。
小时候去看漫画和杂志的书店,已经倒闭关门了,车站油腻腻的手写菜单,也消失不见了。
家里浴室的瓷砖掉了下来,散落一地却无人修理,浴缸旁边还多了一条金属扶手,以防父母洗澡时摔跤。
他陪父亲去海边散步时,惊觉父亲已力不从心,只能满头大汗地费力追赶着他。
原来,父母不可能永远跟从前一样,他们会慢慢变老,会需要依靠。
但是,当时的良多不懂,岁月从不回头,有些事物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弥补。
他害怕父亲知道他失业后会瞧不起自己,便拜托由香里替他隐瞒,还让她帮自己圆谎。
他看见父亲因为帮不到病人而怅然若失时,心头涌起一阵酸楚,却没有上前安慰父亲一句。
他发现母亲深陷在大哥离世的泥潭中,精神变得越来越恍惚,劝说几句无果后,便听之任之。
他明知母亲非常思念他,想让他搬回家同住,却一次又一次地视而不见。
良多一心想要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日常生活。
甚至在回程的路上,他还满不在乎地说:“过年就不必回来了,毕竟一年回一次就够了。”
没想到,那天竟成了全家人最后一次团聚。
几年后,父亲突然离世,良多连在床前看护他的机会也没有。
很快,母亲也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失去了所有记忆与认知,在痛苦中走完了余生。
直到最后,良多没有陪父亲去看他喜欢的足球赛,也一次都没让母亲坐过他的车。
诚然,衰老和死亡,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然而,没能与父母的衰老和死亡,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令良多后悔不已。
他不住地叹息:“人生路上步履不停,为何总是慢一拍。”
那些来不及和解的矛盾,没有说出口的爱,都成为他一想起来便如鲠在喉的遗憾。
不要总以为来日方长,也许某天一别,就再也等不到与父母重聚的机会。
人生是一场不断失去的旅程,那个曾经无比伟岸的身躯,早已孱弱如飘摇芦苇;那些曾经在耳边回荡的关怀,也都消散在匆匆光阴里。
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不要用误解、争吵和逃避,在彼此之间筑起高墙。
唯有懂得珍惜、学会陪伴,方能多给父母一点慰藉,少给自己一点遗憾。
《少有人走的路》中有这样一句话:
一辈子真的很短,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长,永远真的没有多远。
所以不妨对爱你的人好一点,也对自己好一点,如果这辈子来不及好好爱,就更不要指望下一辈子还能遇见。
人活一世,岁月疾驰而过,总会遇到无数的来不及。
而亲情的可贵,陪伴的意义,往往在失去后,我们才能恍然察觉,悔恨余生。
若我们能放慢自己的脚步,回头看看被落在身后的父母,就不会错失生命中最难得的回忆。
若我们能不放弃爱的能力,敞开心扉包容家人的不足,就能化解彼此之间的隔阂与疏离。
漫漫人生路,愿你我奔赴远方,也不忘来处,步履不停,也珍惜过往。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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