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和尘世的喧嚣离得有多远?
68岁的俄罗斯气象员Vyacheslav Korotki,这个被称为“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就在一座几乎消失于地图的北极孤岛上,至今独自生活和工作了十八年。
那里只有漫无天际的皑皑白雪,与世隔绝得从最近的小镇需要乘坐一个小时的直升飞机才能抵达。
他住在摇摇欲坠的哨所里,日复一日地测量降水、风力和气温的变化。
以及等,等岁月的流逝——
但这里的一切好像被冰雪永远尘封了,连时间都会凝固。
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Korotki却停留在了只能用摩斯电码机交流的时代。
他从1961年的报纸剪下的尤里·加加林的画像,音容笑貌未曾改变,仿佛那个英雄昨天才登上太空。
带过来的书早已泛黄,无数个夜里,他就摩挲着被翻旧的书页,枕着熟烂于心的故事入睡。
如果失眠,就用火柴一根一根地搭灯塔,这些年不知道他搭好又拆掉了多少座塔楼。
Korotki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尽管日子波澜不惊得不需要记录任何事。
他有一只鸟,没有猫,最大的乐趣是相顾无言地看窗外万年不化的积雪。
无风的午后,他会撑一艘船漫无目的地在巴伦支海随波逐流,等风起,等黄昏来。
吸烟,凝望着没有尽头的远方,不知道想什么,只有满船清梦压星河。
Korotki让我想起了海上钢琴师1900,那个一生都没有从船上走下来的音乐天才。
他曾经有两次机会回到陆地,却都选择把已经踩在踏板上的脚收回来。
连绵不绝的城市,什么都有,除了尽头。
阻止他的,不是所见,而是他无法看见的那些东西——
欲望和人心。
Korotki也重返过城市,但他只觉得吵,还有席卷而至的孤独。
而在那座寒夜永无止境的北极孤岛,他一个人却从未感到寂寞,不热闹,但内心总是充盈丰裕的。
在那里,他是风,是天气之子。
可在城市,他除了听见嘈杂,一无所有。
这世上,有的人总是形单影只,实际上心里能装下浩瀚宇宙。
但有的人看似左右逢迎,高朋满座,其实能把酒言欢的朋友寥寥无几。
我们的微信好友有成百上千人,但经常打开的对话框来来去去只有那几个,而这几个人中,可以不设防地袒露心扉的又剩多少呢?
你精心地配图,修改措辞,兴高采烈地发了条朋友圈动态。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点赞。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评论。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的动静。
你默默地删掉了这条原本让你开心的动态,并决定以后不会再像小孩一样看到什么,都想迫不及待地告诉别人。
你打开特别关注的列表,看到你觉得是无话不说的闺蜜,和几个你也认识的朋友笑得很灿烂。
你自认为和她们的关系都不错,也常常一起吃饭逛街,但你却不知道她们在哪里玩,甚至没有人问过你要不要同行。
你不敢问,悄悄地点了一个赞,想想又假装没看见立刻取消了,顺便把“闺蜜”移至到了同学的分组。
发现了吗?拥有很多朋友的我们不过是游走于城市森林的狼:
好似成群结队,却都在踽踽独行。
你偶然记起一个久未联系的好友,打开他的主页,发现是三天可见时,会心满意足地松一口气。
因为大家都默认,被屏蔽,出现一条灰色的横线,甚至是需要发消息通过验证被删除才是正常的。
微信的启动页界面是一个站在地平线上,遥望着蓝色星球的孤独背影,寓意期待得到同类的呼唤。
然而,我们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却依旧像那头只能发出52赫兹的鲸鱼,始终得不到回应。
以前觉得,孤独是现代人的偶然现象,现在才发现,孤独其实是常态。
听说独居的人很怕在周末睡午觉,睡到六七点醒来时,拉开窗帘,天空像幕布又黑又沉地压下来,霓虹灯还没有亮,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被全世界遗弃一样。
突然想到了前文提及的气象员,他也总是在船上睡到不知今夕何夕,一睁眼星光漫天,却从不会生发寂寥之感。
所以,到底谁才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呢?
林语堂对孤独做过这样的解读:
“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孩童水果猫狗飞蝶当然热闹,可都和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眼前是三千世界,回头便孑然一身。
被众星捧月地簇拥着,不代表热闹都属于你,可能狂欢之下更多是一个人的落寞;看似没有朋友的人,也许心里在守着一片瓦尔登湖。
孤不孤独,其实每个人早就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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