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拉收到一条短信:你的照片被盗用了,请进入以下网址确认。
似乎是为了让她相信,这位陌生人发来了一些素拉的私密照片,还有她的姓名、学校、班级。
这些只是她之前兼职试镜的照片,素拉不知道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你去Telegram软件就知道了。如果你不照做,我就把你的照片传遍全校。”
陌生人留下这样一句话,消失了。
没过多久。
在另一个聊天群中,有一个人发了一条消息:
“有新来的奴隶,敬请期待。”
按照对方的需求,素拉下载了那个聊天软件。
她添加了陌生人,对方报出了她的家庭住址、父亲的联系方式,对她说:“你父亲看到这些照片,一定很爽吧。”
“我会按你说的做,请不要把照片发出去。”素拉怕了。
“脱掉衣服拍,露脸拍张照。十秒内不回应的话,我就开始散播照片,哈哈。”
“求求你。”素拉开始乞求,陌生人没有理会。
过了几秒钟,那人开始咒骂起来:
“你疯了吗,我叫你脱衣服,要我散播照片吗?再给你五秒钟。”
“5、4、3、2……”
素拉只能照做,发了几张私密照片过去。
而这一切,都在同步直播给聊天室里的数百位“观众”。
这些聊天室有个统一的名字——N号房。
01▼
罪恶的揭幕
两年前,韩国“N号房”事件,拉近了我们与恶的距离。
自从事件曝光后,“N号房”就备受关注,引起世界范围内的讨论。
而很多人不知道的事,这一切罪恶的揭露,其实始于两个女大学生的研究课题。
今年,N号房事件揭露的过程被翻拍成纪录片,更多细节被公之于众。
这个事件不断提醒着我们:
曾经参与围观的26万人,还无一人受到惩罚。
2019年,韩国报社记者金浣收到爆料信:在Telegram聊天室中,有一名十几岁的高中生正在散播将近19000个儿童色情视频。
金浣并不奇怪,这种事情由来已久,算不上“新闻”。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被举报者是一个普通高中的在校生,很可能是模范生。
金浣当晚还是发布了这条新闻。
事件曝光——肇事者被拘禁——案件落下帷幕,事情本该按照这样常规的走向发展。
但是他却在之后遭到了疯狂的报复。
有人在网上人肉出金浣的个人资料,声称他的报道都是瞎扯,根本不是实情。
甚至还有人在网上发布了“追缉阿浣”的活动,挖出了金浣孩子的照片四处散播。
金浣觉得,自己必须发起反击了。
报社成立了专项小组,负责跟进对Telegram聊天室的报道。
与此同时,记者也收到了更多爆料,越来越多的人写信告诉他们:
“最恶劣的行径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博士房。”
“金浣这个蠢蛋,要抓住博士啊,你在冤枉无辜的人。”
“博士才是真正的恶魔,报道博士吧。”
正当金浣记者对“博士”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收到了一条署名为“小丑”的邮件。
“我要举报博士,来找我吧。”
02▼
寻找“奴隶”
“小丑”是为了帮助被胁迫的朋友才决定潜入“博士房”的。
一进入群聊,他就发现这里有大量的裸照,每张照片上都带有水印,水印上写着:
“博士奴隶认证。”
博士的狩猎目标大多是正在求职、需要钱的女性。
他声称有工作机会,通过邀约让女孩们加入Telegram聊天室。接着扮演中介的角色,要求她们发来试镜照片。
开始一般是正常的生活照。
接着,博士会告诉她们:“你很漂亮,很适合当试穿模特。”然后要求她们发来更能“展示身材”的照片。
接下来,他会让女孩们提供银行账号,以便汇款,还要提供个人资料、身份证照片。
这些都是正常的入职流程,很少有人会质疑。
等女孩们的个人资料都到手之后,“博士”就会变本加厉地逼她们拍下更裸露的照片。
不但如此,博士还会操控她们互相见面,做出更加越界的行为。
他曾让两个受害者在公共厕所里见面,操控年纪小的女孩舔了地板瓷砖,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她们被要求必须面带微笑。
“我再也受不了了”,视频里,其中一个受害女孩这样喊道。
很多惨绝人寰的操控,在N号房里发生着。
在这里,受害者会遭到集体霸凌。
群里的每一个人都掌握着她精准的个人信息,于是“有权”对她发出各种指令。
“怎么这么慢,快去浴室拍照。”
“去楼梯间脱光衣服拍照回传,现在马上去。”
“让她舔马桶。”
“让她跪着大哭。”
当受害者拒绝的时候,他们就会再度威胁她,让她不得不一次次妥协。
通常,她们都会在被“博士”联系上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发出50-60张照片。
在那一个小时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03▼
更深的罪恶
“在哪里可以找到N号房的资源?”
这是记者潜伏在“博士房”的时候最常看到的提问。
传说那是一个比“博士房”更悠久的聊天室,很早以前就从事着贩售未成年人视频的勾当。
金记者在网上搜索资料,找到了很久以前的一篇报道,署名为“火花”的两名女学生。
大学期间,火花姐妹开始加入到“新闻深度报道”项目,选择了“非法拍摄”作为课题研究。
搜索资料的过程中,她们发现了大批针对少女的不雅视频链接,被命名为“奴隶视频”。
顺着线索,她们在这个聊天软件里找到了藏匿在深处、如地狱般罪恶的聊天室。
这些聊天室有一个统一的名字——N号房。
“只要把头像换成动漫角色,就能收到N号房的网址。”
潜伏了五个小时以后,火花姐妹终于得到了N号房的通关密语。
打开N号房的大门,这里充斥着女孩们的视频。
一个名叫嘎嘎的人管理着这个群的一切,他在公告讯息上写道:
“只要奴隶们乖乖听话,视频绝对不会外流,所以别担心。”
有些人身上被刻画了“女奴”的字眼,各种肮脏下流的词语,有些甚至不是用笔写下的,而是用刀片刻下的。
在视频中,她们被要求大声朗诵“xx是xx的奴隶”。
还有人被要求把针绑在绳子上,然后穿过自己的身体,接着再把绳子吊挂在某个物体上。
这些骇人听闻的视频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可以操作的范围,于是她们果断决定:报警。
更多报道被发出,记者希望能征集到更多关于嘎嘎的信息。N号房就像一颗石子被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波澜。
两个月后,两家电视台找了过来,他们决定一起揭发这些丑陋。
就在这时候,博士主动联系了他们。
他放下狠话,说自己有一家私家侦探社,也会留用暗网经手贩售毒品,还在国外有帮派,还说自己会开枪杀人。
话里话外全是恐吓。
还向制作人“保证”:
如果节目播出的话,他将会让自己控制的一位“奴隶”在SBS电视台的楼顶自杀。
为了凝聚社会舆论推动案件侦破,电视台还是铤而走险播出了节目。
从那以后,博士更加小心了。他不断变换着交易模式,以太坊、比特币、门罗币……
潜伏在聊天室的记者也把这些交易证据一一截图传给警方。
有交易证据就构成犯罪事实。
终于,在一段大海捞针般的信息排查中,警察找到了博士和嘎嘎的真身。
04▼
N号房还未消失
2021年11月11日,韩国“N号房”创建人文亨旭终审获刑34年。
“博士房”创建者赵周彬二审被判有期徒刑42年,并需配戴电子脚镣监控30年。
赵周彬将付费房间分成三个等级。
初级为25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325元)的硬盘群组、中级5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2650元)的高价赞助商群组、高级100万韩元的顶级群组(约合人民币5300元)。
仅凭这三个群组的收入就超过了一亿韩元。
就在被捕前,他还曾参加过孤儿院公益活动,担任校报记者期间就防范性犯罪的话题写过文章。
据统计,有26万人曾经观看过N号房的视频。
这相当于,每100个韩国男性,就有一个人进过这个聊天室。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而最终接受惩罚的,只有赵周彬和文亨旭两人。
还有人发出了“26万受害者”言论。
认为付费观看就是合法的,甚至说出了“那些上传自己不雅视频的女性错误更大”。
时至今日,N号房内的视频,仍然在通过各种渠道在网上贩售。
模仿N号房的犯罪行为,仍然在全球范围内发生。
今年年初,中国国内也出现类似事件。
一个女孩被陌生网友提醒,她的照片被发到一些Telegram聊天群里。
这些照片带有水印,是她经发在微博上的日常照片。
在过往二十多天的群信息里,照片被重复发布了400多次。
女孩报了警,后来她才发现,发布者是她从高中到大学的六年好友。
“试衣间发现针孔摄像头”
“酒店床头有摄像头”
“出租屋内安有摄像头”
去年,还有游戏大V在男厕所里抓住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偷拍狂。
他全程录像保留了证据,在对方的手机里发现了在全国各地女厕所偷拍的隐私视频。
而这些事件背后,是一个更加庞大的色情黑灰产。
N号房走远了吗?
女孩们真的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了吗?
05▼
房间里的大象
数码性犯罪的问题由来已久。
在各个国家,这都是一个渊源悠久、难以铲除的顽疾。
以至于很多人,包括记者、警察、看客在提到“N号房”事件的时候都会发出相同的疑问:
“这种事还算新闻吗?”
“这也太常见了吧?”
“我又没有强奸她,我只是点开了大家都会看的视频,这也有错吗?”
这也是时至今日我们还要不断回望“N号房”事件的原因。
罪恶尚未消失。
只要有人购买,就有人传播,这些行为环环相扣,是集体威胁下的一场共谋。
如今,因为“N号房”事件的彻底曝光,韩国大大加强了对网络性剥削问题的法律制裁。
《N号房防止法》已经通过、《性暴力犯罪处罚特例法修正案》新设了新内容、《刑法》的“性同意年龄”从13岁提高到了16岁。
韩国国会法制司法委员会通过了规范Deepfake换脸技术利用的《性暴力犯罪处罚特例法》等4项法案。
一切在变好,但还能更好。
有个“N号房”受害者女孩回忆,新闻报道之后,她看到有人留下这样的留言:
“请告诉我可以用什么方式来支持这些勇敢的女孩。”
正是这句话鼓励了她,能坚持走下去,最终把文亨旭送上了审判席。
摧毁无数个隐匿在暗处的“N号房”,要靠每个人的努力:
不再沉默,不再旁观,不再习以为常,替她们发声。
永远不要忽视那些藏在深处的黑暗。
出品 | 益美传媒
作者 | 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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